王强:书籍那么多,在我看来 80% 是垃圾
王强,读书人、古书收藏者,新东方联合创始人、真格基金联合创始人。曾出版《读书毁了我》。
“新东方联合创始人、真格基金联合创始人”,王强用手机发来他的“简介”,这也是他为人熟知的身份。在电影《中国合伙人》中,他正是佟大为扮演的王阳这个角色的原型。
▲ 王强收藏的《万历十五年》1981 年初版,以及钱钟书《管锥编》的英文版本
当记者以“读书人”称之时,王强立即回应:“知我者也。”事实上,“读书人”和“藏书人”是王强最喜欢的两个“称呼”。作为企业家,他极讨厌成功学,业余时间,埋首故纸堆,搜寻从 18 世纪到 20 世纪 60 年代的图书,收藏、阅读相得益彰。30 年来,他从未走进拍卖行,对于从欧美等地费力搜来的古书,他不视为商品,而是通过收藏和阅读,这些书成了“高速铁路时代”的一种减速玻璃,是他心灵的“安稳剂”,亦是穿越琐碎现实,抵达“最高意义”的一个桥梁。
当然,所谓“最高意义”,更多是一种个人体验,落脚于经典作品,夹杂着幻觉、偏爱和执念,这正是“书痴”的另一种注脚。在别人看来无意义,王强却乐此不疲。
谈签名版
没收到伍尔夫签名本是大遗憾
新京报:看了你最近发表的《牛津访书记》一文,还有此前有关淘书、买书、藏书的文章,首先想问,当你喜欢某个作家,竭力搜寻他全部的作品时,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王强:我喜欢弗吉尼亚·伍尔夫,过去二十年来,我在世界各地跑,她出版的十几部小说、所有散文集,还包括日记、书信、传记、同时代人的回忆等,到今年,基本上搜集完毕。我是穷尽式地搜集一个作家的作品——有时是为了阅读,有时是为了收藏,不舍得读的,就再买一个“副本”。
阅读和收藏,都是发现的过程。阅读是发现意义,发现意义背后的“无意义”,发现作者不曾明确呈现的东西,收藏对我来说也是如此。当你把一个自己喜爱的作家的初版本全部集齐放在一块儿的时候,你能感受到某种生命的跳动,他活起来了。我始终认为,文字本身是有灵性的。我遗憾的是,现在还没有收到伍尔夫的签名本,这是非常大的失望。
新京报:有收集到让你觉得很兴奋的签名本吗?
王强:达利 1969 年给《爱丽丝漫游奇境》画了 12 幅插图,这很多人并不知道。我搜集到了达利的签名本,天天沉浸在他的签名上,有一种幻觉,好像你跟他非常近,在这儿相遇了。马克·吐温一生很少亲笔签名,但是我有他一个初版本的签名,还有狄更斯、哈代、劳伦斯的签名等。
新京报:你称自己不大在意书的商业价值,剔除这一部分,签名为什么还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王强:通过签名,你好像能时不时地感觉到作者的体温,你有一个幻觉,他好像坐在文本后面,这非常神奇——哪怕是幻觉,也像海市蜃楼一样珍贵,在沙漠里饥渴驱动你寻找水源时,看到了海市蜃楼,那是让你活下去的可能最重要的东西——那对于一个真正爱文字的读者来说,这种幻觉是必要的。
19 世纪到 20 世纪上半叶,搜集签名是西方的一种风尚,那时不是为了推销,也没有如今便利的通讯手段,签名是一种互动形式,来连接作者和读者——相当于起到了现在微信“朋友圈”的作用。这就是为什么哈代会签一千册。到了 20 世纪后半叶,签名商品化了,用来提高价格。不过,我即便搜集签名本,也不是为了商业价值。我有很多珍藏,将来怎么办?只能找一个下家,有人比我更在意,来安置这些书,这是唯一的选择。
谈收藏旧书
品相是最高标准,最怕收残品
新京报:你曾经因为缺失了一卷查尔斯·兰姆的十二卷本作品,而忍痛割爱。取舍之间,是哪些因素起决定性作用?
王强:从收藏来说,我最怕收残品。比如兰姆皮装的这套书,传世的只有十几套,国际级的拍卖会只出现过一两次,董桥有一套,我发现的这套缺一卷,但就是这一卷,会耗费我整个后半生的精力,我会忧郁,随时追问那一卷在哪儿,这将极大妨碍我收藏的乐趣,甚至影响我全身心进入阅读的状态。
如果是全本,收不收藏,取决于品相,我最在意的是品相,可以说是最高标准。古籍经历了漫长时间的煎熬,看到它们时已经脆弱不堪,品相已糟糕到纸页一翻就折,就保存来说,会耗费巨大的精力,你必须成为一个古籍修复专家,才能完成这个使命。比如,我看到哥白尼著作的初版,存世少之又少,价钱也可以,但那个品相,我没法让它长久维持,只能放弃。
人生短暂,财力你再多也是有限,你只能选择做最重要、你最喜欢的事情。说到阅读,书籍那么多,在我看来 80% 是垃圾,那你只能选择,只能放弃。所以,这些年,我坚决不读畅销书,如果五年后还在谈论它,我再读也不晚。
新京报:你前一本书《读书毁了我》提到,选择读什么样的文字时,强调要“有力量”。
王强:对。因为经典,经过人类千百年品位、文化、时间的淘洗,至少有一个特点,就是这些作家在创作时,都是把全部生命注入了进去。曹雪芹是不是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写《红楼梦》?它是不是畅销书?答案是 YES。很多经典,出版时就是畅销书,但是这个“畅销”,和现在从市场营销角度来理解的畅销书,完全是两回事:一个是人性做出的选择,它打动了人心,人们全去寻找它,另一个是通过营销手段让它变得家喻户晓。
四百多年过去了,莎士比亚仍然有大批人在读,他用戏剧和诗歌构筑了一个进入英语世界的钥匙或者说阿拉丁的神灯,你“占有”了莎士比亚,你就走进了英国历史文化的大门,往左边一看,会关注到中世纪,了解英国近代“文化霸权”的获得等,右边一看,关注到宗教改革、启蒙运动等。从莎翁这儿一“提”,历史文化的脉络就会对称性地呈现出来。
谈阅读经典
获得时间未曾流逝的幻觉
新京报:在你满世界访书、读书的过程中,你对时间的流逝及其意义有怎样的理解和感受?
王强:这应该是“相对论”,我觉得只有进入古典的状态,你才获得时间没有流逝的幻觉。除此之外,面对飞速发展的现实,你心里是有点恐惧的,你不知道自己赶不赶得上趟——无论是生命,还是你的学识,还是你似乎要把握的那个恒定的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谈到收藏、阅读和时间的关系,我想说一个比喻:当你踏在高速列车上,速度可以越来越快,这得益于技术的突飞猛进,但是它必须解决一个问题,就是玻璃窗必须有减速的视觉效果,人才能够适应。如果高速列车以每小时 500 公里的速度前行,没有减速效果的玻璃的话,没有一个人敢于把眼睛转向窗外,否则你就晕了,甚至崩溃了。读经典,有一种减速作用,让我不晕眩,让我的心更加“定”。这是看清现实、深入思考的一个基础,也是收藏、阅读抗衡时间飞逝的关键。
新京报:或许有人会问你,经典的内容是不是在今天会过时?
王强:佛教讲“戒、定、慧”,“戒”实际上也是减速,荷尔蒙升上来了,你 slow down;“定”呢,更是减速,力争彻底停下来,你得入定,得专注——只有这两个达到了,才能获得他所宣称的智慧。从阅读的角度来说,经典实际上让人获得“戒”和“定”,最后面对现在和未来,可能达到“慧”的境界。至于经典的内容是否过时,这都不重要了。很多人问经典对现在是不是有意义?如果对物质的现实有直接的意义,它就不是经典了,柏拉图怎么会对中国互联网 O2O(即Online To Offline)产生什么重要意义呢?经典的无用,正是最高意义。这就是为什么我 30 年来,什么都可以放弃,都可以打折扣,还宁愿把钱和精力用在收藏、阅读经典这件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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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京报
记者:吴亚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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